科研人员大多有过论文被拒稿的经历。被期刊编辑或审稿人批驳论文缺乏创新性,大概是最让作者感到难过的事情之一,因为这基本就是否定了工作的价值。审稿意见是针对创新性等级予以评判,但通常并不指出创新性不足的具体理由。本文从创新性的标准、等级、查新论证、回复审稿人等几个角度论述如何正确对待关于创新性不足的审稿意见。
美国著名的耶鲁大学对学位论文的创新性有过很好的定义:“The originality of a dissertation may consist of the discovery of significant new information or principles of organization, the achievement of a new synthesis, the development of new methods or theories, or the application of established methods to new materials.”这段话翻译成中文是:“学位论文的原创性来自以下四方面之一:在结构原理上有意义的新发现,运用新的综合性方法取得的新成就,方法或理论的新发展,将已有方法用于新材料或新资料所产生的结果。”这个创新性定义可以简述为新发现、新综合、新方法或理论、新应用,而且必须有意义或有价值。该定义普适于科学技术、医学和社会科学等一切学术领域。新就是没人做过。有意义就是能解决问题。新发现的典型例子是探索未知时揭示的新现象。新综合的典型例子是新的技术产品诞生或交叉学科产生的新观点。新方法或理论的典型例子是改进科研方法或提出描述某事物的理论。新应用的典型例子是将已有的研究方法或理论用于新问题,包括提出新的问题或得出新的结论。不仅解决问题是创新,提出问题也是创新。那么,很明显,问题有大有小,并不是所有新问题都具备发表价值。
上述创新性的标准涉及有意义、有价值或重要性,即具备发表资格的创新性不能无关紧要或微不足道,这就引出按照重要性和创新内容多少来划分创新性等级,可以分为三等。第一等的创新性最高,是对前人没有研究过的问题提出开创性观点,从无到有地发现一个新现象、创立一个新方法、提出一个新理论、造出一个新产品。第二等是针对前人已经研究过的问题中的错误观点,提出纠正性观点。第三等的创新性最弱,是对既有问题和前人观点提出补充性观点。
审稿人对创新性的负面评价通常包括以下四种:缺乏创新性(nothing new),创新性不足(lack of novelty),不适合本刊物发表(not a good fit),研究发现不重要(trivial findings)。作者与审稿人之间的争议不仅在于有无创新性,而且更在于创新性的等级或重要性。一些高影响因子期刊对创新性等级要求很高,例如只接受具有开创性观点的论文,那么就会对具有纠正性观点的论文给出“创新性不足”的评价。因此,创新性评价是针对每个期刊相对而言的,而且是一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不确定认知。
国际顶级期刊《Nature》认为,创新性必须出人意料或令人吃惊,而且在论文所涉领域之外具有广泛的影响意义,即须使其他领域的科学家也感兴趣。另一个国际顶级期刊《Science》认为,创新是对自然现象或方法理论提出新见解,而非对已有研究结论的再次论证,并且能够引发广泛的科学兴趣,例如在沉寂已久的研究领域提出创新思想,在活跃的研究领域取得重大进展,将过去彼此无关的研究领域作为交叉学科融合在一起。按照这些标准衡量,很多论文的论点就过于简单、狭窄而不够资格了,即属于缺乏创新性。
有些作者不明白为什么经过科技查新的论文会被审稿人评价为创新性不足。这是因为查新只能查有无创新,而并不能评价创新性等级。查新是针对科研课题立项、学位论文开题、专利申请、成果鉴定、成果报奖等需求,由作者提出查新申请,并提出查新论点,由专业查新人员在各种文献数据库中检索,经归纳分析后颁发查新认证报告,供评审专家在决策时参考使用。查新的目的是避免科研工作的盲目性、随意性和重复性,规避风险,使得科研经费得到有效利用。实际上,查新实践发现,很多学科领域的多数科研立项在选题上基本以模仿为主,包括那些在国外先热起来、然后国内跟着热起来甚至比国外更热的课题。很多这种课题被论文作者冠以国内首创等帽子,而且能够顺利通过查新认证。因此,只依靠粗糙编纂几个查新论点去查新认证创新性,是无法应付期刊论文在创新性方面的审稿要求的。
那么,如何能够确保论文的论点具有足够的创新性,并以之为依据反驳审稿人的负面评价呢?从原则上讲,需要依据科技部在2003年颁布的《科学技术评价方法》中所指出的规定,“基础研究成果应以在基础研究领域阐明自然现象、特征和规律,做出重大发现和重大创新,以及新发现、新理论等的科学水平、科学价值为评价重点;应用技术成果应以运用科学技术知识在科学研究、技术开发、后续开发和应用推广中取得新技术、新产品、获得自主知识产权、促进生产力水平提高、实现经济和社会效益为评价重点。”按照这个原则检查自己的创新内容是否无关紧要。选题陈旧往往是创新性不足的根本原因,是由于对学科领域内有价值问题认识不足造成的,归根结底是由于对文献把握不足和前瞻性思考的学术水平不足造成的。
然而,对于选题新颖的论文,审稿人也可能不认可论文的创新性足够强。这通常基于以下两个原因。首先,论文写得像教材、实验报告、技术报告或工作总结一样,大量重复已有知识或简单堆砌数据,没有将论点或论据提炼上升到能够对学科领域产生显著影响的重要程度。第二,尽管论点和论据已经足够强,但是在学科全貌和逻辑关联上没有说清楚,导致审稿人看不到工作的重要意义。关于这两个问题,需要在投稿信、审稿人意见回复和论文修改中解决。
具体来讲,论文的引言需要阐明创新问题为什么重要,并分清哪些是别人的工作,哪些是作者要创新的问题,以及是哪种创新(首创或补充,新发现,新方法,新理论,新技术等)。在结果和讨论部分,需要压缩或删除众所周知的内容,突出创新性陈述,说明成果的意义。在结论中,需要强调创新论点为什么重要,指出论点与过去的文献有何不同,而不应只拘泥于报告细节数据,避免被判定为无关紧要。作者根据以上原则,能够梳理创新性,打消审稿人的疑问。